蒼蠅

忍著淚 眼前一片模糊

跪拜落地後  發現手掌背上停著一 隻蒼蠅

在剛往生父親遺體前

我，第一次意識到家裡有蒼蠅

正好是父親走後第一天

 

家有蒼蠅當然不奇怪

奇怪的是  一整年家裡根本沒有看過蒼蠅

 

然後到出棺為止   為父親做早午課誦經時

『他』有時停在大哥肩上  有時停在我翻開的經文頁上

有時在我們身邊飛旋打轉

 

在那之前死亡於我很遙遠

父親離世，是這輩子死亡離我最近的時候

看著護士打強心針 一針一針地  (什麼說明也沒有  雖然事後想想根本沒有必要.....)

雙手搓著父親冰冷的腳  目睹心電圖上的線趨向水平

盡可能平靜地 不停地告訴爸 『再等一下媽就快到了 我們帶你回家』

 

往生後第49天 

大白天裡忽然發現很大的一隻蛾就這麼停在靈堂旁的簾幕上

一整天動也不動地停在那裏

第二天又不知不覺地不見了蹤影

那麼大的蛾  住家附近、市區裡從未見過

 

以前半信半疑 道聽塗說的事

像是一下子有了答案

 

送走父親回到日本

過了好一陣子動不動就眼框紅的日子

那些日子裡

有幾次 不知哪來的蒼蠅  在屋內  我看的見的地方飛飛停停

日本當然不是沒有蒼蠅  可和蚊子比起來一年裡可能還看不到一次

 

被譏無稽之談也好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人總要遭遇到了才會明瞭

反正有些感受其實也只有我和哥哥弟弟妹妹知道

 

【後記】

有些東西不寫下來  日子久了怕記憶只剩皮毛

一起經歷的事  最後每個人記得的拼圖零件其實都不一樣 

時間果真是最好的癒療師

再早幾年  我是沒法一口氣寫下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