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後六年

《歸鄉》

推掉工作回到高雄

出高鐵站 遠遠看到一百八的弟弟東張西望尋我的身影

忍不住笑了 揮手迎向他

 

當晚 與母親同床入睡

到闔眼前 講了一堆有的沒的  睡醒說也奇怪、都忘了

 

一小時時差 

一早醒來 全家還在沉睡中

上樓燒香   告訴父親我回來了 一切塵埃落定...

說著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因為歡喜  因為感激

相信父親也是歡喜的

 

《重逢》

時數太短  匆匆只約S見了一面

兩個失去父親的女兒

並肩坐  在諾大的圓桌

說起家人工作  還有一些人生的不堪

想不出其他安慰的話   我只是重複地說、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她靜靜地說她知道

 

S單刀直入問起過往

相識三十年  我知道她無惡意 

只可惜...她以為問了也無所謂的事

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再提

停了幾秒 幾乎要嘆氣

我說『當年決定走、這輩子就沒有打算再看到他』

她總算打住話題

 

既然當事人選擇遺忘

旁人又何苦執意探尋?

 

《遙望》

從新家佛堂

可以看到父親生前運動的小山

圓圓的山頂  近處風箏遨遊藍天白雲間

很意外

孩子們都還留著和阿公爬山去餵野生松鼠猴子的童年記憶

爸，你沒有白疼他們、我輕輕地說。

 

《歸程》

大概是因為在餐桌多說了幾句廢話  多笑了幾聲

我沒有趕上買好票預定搭乘的高鐵

可是我真的覺得沒有關係

我眷戀一年可能就這麼一次手足鬼扯聊的時間

雖然我從不戀家、第一次遠離家門就沒有患過思鄉病

短短數天 到底是說了多少話

我帶著略啞的嗓子搭上下一班高鐵的自由席

 

潑出去的水回到故里

有大大的床、暖暖的被子

大哥小弟寵愛  嫂子弟妹關心

爸爸雖然走了 

有家可回的女兒  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