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雜記

 

 回鄉下掃墓順便探望夫家大伯

自去年喪妻後 他身體狀況越來越差 經歷手術復建住進療養院

曾是民宿的鄉下老宅  大門深鎖

一部份分租成了某營業所

 

隨公公丈夫到醫院看他

在護士扶持下 他推著輔助椅子慢慢移步到會客沙發處

一輩子種田 黝瘦小精悍的他

臉轉白晰  細瘦的雙腿勉強支撐著全身

公公問、知道來的是誰嗎

他點點頭  有話想說反應雖慢了些  聲音卻極宏亮

 

看著八十幾高齡的他

想起婚後 每回鄉下大伯與伯母從不讓我們空手走

車後行李廂總是裝滿自家種的洋蔥、馬鈴薯、茄子、青椒、西瓜等蔬果 

我喜歡在後院流連  

看芝麻開花

南瓜滿地爬東一個西一個  依品種每個長的還不太一樣

 

丈夫問、有時回家看看嗎

他搖搖頭

我說、醫院伙食好吃嗎

他點點頭說、好吃 

告辭時  公公說、你多保重。有時間再來看你。

沒人攙扶 無法起身的他 

仰著頭  眼中露出說不出的寂寞

我走向他 伸出兩手與他握著

他眼泛淚光  欲言又止地

丈夫輕拍他的肩

我鬆開握住他的雙手

揮手告別時  看見他檯在半空中的手  像是要抓住甚麼似地

還捨不得放下

 

一陣難過 心裡想着、大伯你要好好的....

 

猶記得初嫁入夫家與丈夫返鄉問候

大伯與伯母以壽喜燒相待

鍋裡全是後院現採野菜  味甜而脆

席間聊 不經意發現穿越鍋子炊煙大伯盯著我看的視線

丈夫發現了 故意高舉起杯子去擋

大伯只好把頭降低 閃過杯子才能看得見我

回程路上  丈夫笑著說、看來大伯很滿意你這個外國媳婦

 

生老病死  誰何能免

感謝人生中所有的相逢相識相知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