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思人

父親生前熱衷收集茶壺    也養茶壺

大的 小的 有紋有造型的  

到底有多少?  從沒有數過

幾十個  也許近百也難說

 

泡茶時

用的總是那幾個

蒙主人眷顧的茶壺亮麗圓潤

好比皮飾  使用年久自然發出與全新產品不同的光澤

 

爸走後 

茶壺們靜靜地佇立在專屬的櫥子裡  排排站著

 

記憶偶而往回拉

他獨坐在二樓客廳 或一樓大廳泡茶

泡好茶喊我下去喝

媽喝了怕睡不著 

偶而回家的我  回家短短的日子裡常做的事之一是陪他喝茶

爸的茶略澀 喝下回甘甜

爸買的茶 有一定的價錢

後來 我在某公司試飲罐裝原料茶時 

那茶色那塵土味害我差點吐了出來   簡直不敢領教

對飲烏龍茶時  父女間話總不多

空氣裡混著茶香  熱氣 

還有  還有股穩穩的安心感

 

最後一次朋友全家到臺灣旅遊

爸泡茶宴客 

一高興  拿了兩只茶壺出來 要朋友挑一個相送

朋友猶豫了半响挑了其中一個

然後爸像孩子般大笑起來 說，你眼光真好! 挑中比較貴的這只。

爸大方相贈 一點也不以為意

反倒是一旁的我  心裡捨不得極了

捨不得爸一只一只收集來的  從未給人的茶壺

 

 

之後不到一年

爸走了  走的突然走的很快

走的叫人不知所措

朋友來電弔問  

說前幾天剛和先生聊著想請爸媽到他們那裡玩  也想找機會再訪台灣

電話裡我泣不成聲  最後勉強擠出一句

『請務必收好爸送的那只茶壺』

 

記憶裡

他每次買到喜歡的茶壺回家  是多麼雀躍地像孩子一般

大大厚厚的手撫摸茶壺時  有多麼的愛憐

 

照片裡的兩只茶壺是我手上僅有的  爸來日本時用的

平常靠咖啡度日的我

爸走後  再沒喝過用小茶壺沖泡的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