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政府的打压很是轻的,你们上一次采访的时候,不是抓了46个人吗?政府现在把这些人放了【温江释放7农民 百余人坚守在收复失地上】,还有前天成都太平村的四个农民代表,当时说是要判刑的,现在也全部放了【成都太平村访民获释后接受天网专访】。 可以说最近这一段时间从政府方面来说,虽然不是积极,至少也是比较克制的,采取了一些化解矛盾的方法。如果说在政府方面采取化解矛盾方法的时候,我们还采取一些很紧的步骤,步步去紧逼,那效果到底会怎样?我就不敢说了。 我往往都会跟农民说:“江湖上说,面子是双方互相给的”。政府既然给了面子,那也要给别人一个缓冲的机会,如果每一次都步步紧逼,当局没有办法,就会反戈一击。 我这儿顺便也向宪宏先生举个例子,去年我和李健强,就是刘路先生,天网律师和黄晓敏一起前往宜宾大塔,就是杨宪宏先生访问过的那个刘北星【杨宪宏专访刘北星:见证农民领袖闹革命】。 前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就征求农民的意见,农民们士气很高。当时我看到这个情况就跟农民们说,“这样,政府把电价降到5毛,农民们在整个水电站股份当中拿到百分之三十、四十就够了,毕竟是政府出的钱,你们农民投工投劳这样建起来的,这才能够体现双方的权利。”农民们就怎样说呢,他们说“这里全部是我们农民投的工、投的劳,政府只拿了一些炸药,其它的东西都没有拿,这个水电站我们要全部拥有,政府不可能占用一分钱。” 在去年杨宪宏访谈、还有我们去了以后,政府很长一段时间都采取了很低调的方法,一直到今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政府被逼急了,没有办法了,最终采取弹压,一下子就抓了十几个,重判了五个大塔农民。刘升贵就是我们天网义工,他起的作用最大,我们感到很荣幸的是他还判了最轻,只判了两年,其他几个都是判了五年、两年半的【宜宾重判梁曾奎、刘生贵等5农民领袖】。 当然,我毫无疑问坚决支持宜宾大塔农民的抗争,但从这个案例可以看出,在抗争过程当中要掌握技巧,每一个阶段都要有阶段性的目标,不要一步到位。有时候政府刚退了,你马上又要逼上去,政府会觉得我与其对你让了步,你还会步步紧逼,他会一步不让的,甚至向你要扑过来,象老虎一样。
抗争的勇气与策略
杨宪宏:当然富锦市的分地做法,当然是很积极的,他们有生计问题吧。
黄:是,他们的分地是正确的。
杨宪宏:我也觉得他们把这些土地恢复耕地、种植玉米,这也算是一种很缓和的方法。反正没有围地去建房子,只是围了地想种大豆种大豆、想种玉米种玉米,这其实是一个很缓和的方法,因为那地荒在那里,不对呀。
黄:现在是这样一个情况,就是说我们谈论民间维权,除了从理论上谈论、从法理上谈论外,还要从可行性上面讨论。 如果说我们今天谈论的东西正确,事后完全被弹压,那么我们也要考虑我们的问题,比如刚才谈到的去年宜宾的事一样,农民那种抗争勇气的确值得赞扬。还有成都的南光厂2000多工人抗争,但是最终失败了。 失败了不能只说共产党凶残啊,维权者没有责任?农民没有责任?在策略的使用上有没有责任,都值得去考虑。 所以在人不入狱的情况下抗争,这一点作为战斗第一线的农民是很重要的。
中央一刀切,可以缓解危机好几年
杨宪宏:是,当然我们今天谈了很多个地方农民抗争的情况,黄先生也作了很多分析。那足证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这个台湾在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两个词很有意思哟,我在这里跟你分享,一个词叫做社会边缘,很多人就在这个社会边缘过程中被挤落悬崖,这最主要是说这里面有非常多的照顾。 其实是需要政府在资源重分配过程中间应当要扮演的角色,虽然我们做不到劫富济贫,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劫贫济富。这个是不能忍受的,你非但没有劫富济贫却倒过来劫贫济富。穷人被相对剥夺后又被剥夺一次,这不符合共产党员立国精神嘛。中共当时建政精神不是这个吗?怎么现在又忽然站在地主一方开始剥削农民,又把土地抢回去。就是这一点。在理论上也好,在实际上也好,这个政权是不合法的。在这个时候,做一个比较好的下台阶吗?这个台阶总要下吧,下台阶就下台了,这个政权也撑不久呀。
黄:下台阶有两个方法,一个方法就是保障农民在土地收益中的比例。中央可以一刀切,土地价值的百分之七十、百分之八十等等多少归农民。假如他们定出一条这样的政策,那么可以缓解政权危机好几年。 但是,最终的办法还是要把土地归到农民手里面,这才是最终解决的办法,从现阶段来说要一步到位地跳到那个过程,难度比较大。
杨宪宪:难度比较大哟。
黄:对,政府如果能够在近阶段出台一个中间过渡政策的话,比如当局可以强行下划一个比例,就是土地征地过程中的价值,如果说一千万的土地,七百万归当地农民集体所有,既能够保证集体经济在农村经济当中的主体性,也保障了共产党的利益,农民也会接受,这是目前能够采取的最好的办法。 如果还是用现在的征地方法继续下去的话,我看要不了两年或许就是一年多时间,这个国家就会大乱起来。 因为,现在的农民是越来越多,站出来抗争的也越来越多,而且你看现在温江已经出现杀人的情况。有一个维权人士叫黄晓敏,他看了温江情况后说:“啊,开始杀人啦。从杀人开始,以后他们还会从杀人结束的。”
杨宪宏:是,看到这些一连串的案子,可以说是一叶知秋。现在中国光鲜亮丽的经济发展表面,底下确实很多败絮其中的问题。特别是农民的问题没有解决,从某种程度上看,我的看法是这个政府根本失灵。老实讲我在和黄先生交谈有关这些问题时谈过【杨宪宏访黄等:与胡锦涛温家宝一起维权】,应该有人去创造新价值。这个经济赚钱,赚了钱对外表示中国外汇存比全世界第一名,可是农民的生活反而比以前更糟。国家没钱的时代,农民还有一口饭吃,现在国家大大的有钱了,农民却走投无路、流离失所,连住的地方的根都被挖走了,这就是不合理呀,这就表示中间有人贪得无厌、官商勾结。这是毫无疑问的,这是有人在趁火打劫,我刚刚讲的劫贫济富,这是最令人发指、最冷血的情况,这也是在任何国家,不管他是不是民主国家,就是皇帝的时代,都是不能被接受的。 过去的皇帝还可以听到谏官写书奏骂他,甚至当年嘉靖皇帝的时候,还有一个海瑞,皇帝乱搞,海瑞还写了书奏臭骂他一顿。到了最后他也不敢杀海瑞,虽然恨得牙痒痒地把他关起来,也不敢对他怎样。 今天的胡锦涛是不是应该想一想,中国象海瑞的人到处都是。这种情况看起来很危急,这种光鲜亮丽其实是假的,真正的问题在它表面下存在这么多,老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台湾那个查理在呛陈水扁的声音,其实也同样要呛胡锦涛一样。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农民活不下去了,他总是要找出路的,当局无论有多少了不起的理由,农民还是这个国家的根本,中国还是农业国家,这还是一个很根本的问题。这些如果都不处理,都僵着不干,那么这个政权哪有正当性,当然没有正当性。 今天谈一谈真的是,中国农民真的活不下去,照这样下去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是非常非常之苦,这是非常非常之没有办法找到出路,无立锤之地,而且还并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是政府造成的。真是令人没有办法接受,也没有办法理解,今天非常谢谢黄先生您接受访谈,谢谢您!
黄:好,谢谢宪宏先生!
杨宪宏:是,谢谢,我们今天因为时间的关系,我们就进行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