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日、友人との雑談で来日したばかりの時の日本語先生の話をしました。そこで、昔に先生たちについて書いたエッセイを思い出した。探してみましたら、なんと十年前に書いたものでした。しかし、いま読んでも、先生たちのことを昨日のように鮮明に覚えています。また、当時の語学教師に対する熱意に自分なりに感動してしまいました（笑）。 長文となりますが、よろしければどうぞお読みください。
夢為人師
東方時報 20070728 劉心苗
持留學簽證雀躍來日,在10年前的那個五月。
名義上雖是留學,真實動機卻大大的不純。彼時正値生命中的第一場戀愛,腦子里轟轟烈烈沸騰著的,都是和身在東京的他朝夕相處的渇望。留學,充其量只不過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對於即將來臨的異國生涯,未來的人生方向,我連想都不曾認真一想。
日本大學四月開學。但因赴日手續繁瑣拖拉,我遲了近兩個月才匆匆抵日。五月下旬的一個暮靄黄昏,帶著背井離郷前整裝的疲勞,和對未知世界的茫然,我踏進東京的第一個小家。只是疲憊與興奮交織,一切都恍恍惚惚,似真似幻。
翌日清晨,還未從迷濛中徹底清醒,就被毫不留情地押抵至某私立大學的附屬日本語別科----因為學校已開學兩個月了。沒有多餘的廢話,我被安置在兩大張日語能力測試的考卷面前。來日速度全別科倒數第一,考試速度倒是不居人後。才五分鐘,我就痛快地交了卷----因為唯一會填的只有姓名欄。拎著書包,灰溜溜地跟著老師進了“資劣班”。
別科的規模不大,那一年總共就40來人,按日語水平分成初、中、高級的3個班。“資優班”都是在本國大專院校學過日語的學生,國籍複雜,有中國大陸,台灣,老倭,俄國,澳大利亞。國別雖紛雜,但學習目的卻統一明確:加強日語,以備考日本一流大學或大學院。
“中級班”都是在本國大專院校學過日語的學生,一半是台灣人,一半為大陸人。
我所在的“資劣班”則清一色大陸學生。和我一樣,雖以留學名義來日,但大多具備投奔在日親友的“不純動機”,因此留學目的曖昧混亂。大多數人和我一樣,連五十音圖都沒搞清,就吃了熊心豹子膽般,稀裡糊塗地衝鋒陷陣啦。等親臨陣地,一看情勢不妙,才開始臨陣磨槍猛攻日語,萬幸槍磨得好,考上大學,自然皆大歡喜.運氣不佳的話,就只能上個專門學校,或乾脆“家族滯在”。甚至,還有可能“不法滞在”。
“資劣班”的我們對未來雖然懵懂,但學習熱情卻是高昂----那是由於日語太過差勁,儘管在東京的時日無多,卻已吃盡了語言虧所致。因此,即使發音蹩腳離奇,語法荒唐可笑,可課堂上,大家還是爭先恐後地搶著説話。教室里奇言妙語四處紛飛,哄堂大笑此起比伏。常有隔壁“中級班”的同學,一臉羨慕加好奇地問,你們上課怎麼開心成那樣?我們得意地揚起頭:因為我們有“一級番”的好老師呀!
日本的主流日語教學法大多採用直接法。即直接用外語(日語)教授外語(日語),不利用中介語(如學習者的母語或其他共通語言)輔助教學的方法。這種“通過説話學説話”的方式相當考驗教師的功力。幸運的是,我們“資劣班”這個小小的日語舞台,擁有的老師們,個個都是出色的導演兼演員,幫助我們進入從未經暦過的精采世界.也因此成為我日後夢想中的偶像。
最年輕的間柄老師,和大多數同學的年紀不相上下。童心未泯,明朗活潑。聽説她家在千葉縣，到學校要2個小時以上的車程。但毎天早晨9點的第一節課,伴隨著一聲嚮亮的早上好,捧著快將嬌小身軀淹沒的教材、道具,出現在同學面前的她,總是神采奕奕,充滿活力。毎堂課都被她營造得笑聲不絶於耳。擅長肢體語言的她,總像只花蝴蝶似的,快樂地舞遍教室,從不曾忽略任何一個人。在手舞足蹈之間,時而利用事先精心製作的圖示講解,時而隨手在板上來幅漫畫補充説明。初級日語的絶大部分生詞和語法,即便大家事先不査字典,不做預習,僅靠間柄老師唯妙唯肖的肢體表演和圖示,也能輕易“看”懂,並了然於心。
我曾犯過一個同音字的錯誤----將“穿着鞋”的句子“靴を履いています”,錯寫成“靴を入っています”。間柄老師批改完的作業里,寫錯的動詞旁赫然出現一幅幽默小圖:一雙大高跟鞋,裡面站著個人,由箭號引出“劉さん”三字。看完大笑,這個生詞因此刻骨銘心,永世難忘。
令人難忘的,還有她送上的小紅花。嘿嘿,當然是畫在得了高分的試卷和作業上的。這種看似幼稚園時代的小把戲，卻連三、四十歳的老大哥,老大姊也樂此不疲。誰拿到小花都樂滋滋的,四處燿,得意得不亞於世界冠軍。
在我二十幾年的生命裡,從未曾想過,課堂上的老師,除了傳道、授業、解惑以外,還可以開心果般地傳播快樂。間柄老師使我切身體會到了寓教於樂的真正涵義。
假如將活力四射的間柄老師喩為熱情夏日,那岡本老師則宛若春風。温柔的她,説起話來温文爾雅,條理清晰,讓人油然而生一種無形的安心。只要在校園裡與她相遇,她總會主動停下脚歩，熱情地關心你的近況,柔聲地給你鼓勵。雖然只是短短數語.卻不禁傾倒於她的貼心。一有煩惱,大家頭一個總是想起她----因為她定然不會令你失望。即便記事本上填得密密麻麻一片,她仍會努力地尋出空檔, 與你訂下約定。約會時,雖然大家結結巴巴說出的,無非就是些千篇一律的小煩惱,小憂鬱,可她全神貫注地傾聽，鄭重、耐心地確認你的原意,嚴謹得彷彿面前並非無權無勢的學生。為你解決的,也不是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一席話下來,總令人有茅塞頓開,天地一新的感覺----原來,人生還是充滿希望的。岡本老師就如夜空中的北極星,光芒並非奪目,卻讓人因此不至迷失方向。在她的循循善誘下,當年那個清澀稚嫩的我,不僅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夢想,並在她的温柔鼓勵下,學會了靠自己的努力去改變人生.
和前兩位老師相比,山田老師是別具魅力的個性派。帥氣的她習慣將西服領子豎起,十分乾淨俐落.雙耳上的珍珠耳環流露的,卻是動人的婉約。講解難題時,她總是瀟灑地用手直撥那小男生似的短髮,一邊乾脆俐索地說出關鍵,難題便如秋風掃落葉般迎刃而解。 同學的口頭表達里犯了可笑的錯,她往往並不留情,藉機幽上一默,卻不是惹人羞惱的那一種。被開了玩笑的人只覺得有趣,和大家一道哈哈大笑。漸漸地,便領略了老師的真意----就算説錯又有什麼大不了?儘可付之一笑。人生,免不了犯錯.大可把錯誤當程進歩的契機,那麼,説多錯多,做多錯多,就能變成----錯多進歩多。
這些親愛的老師們,讓赴日當初對未來茫然混沌的我,清清地看到自己的理想和希望----和老師們一樣,做一名熱血教師。雖然對當年的我來説, 這個夢想如此遙遠,甚至可以算是異想天開。可是,老師們用她們的愛心,智慧和鼓勵,讓我沐浴在前所未有的學習樂趣里。全身鼓動著的,盡是信心和勇氣。即便前路迢迢,我也決心進行到底.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光陰在通往夢想的路途里悄悄溜去。當年的目標仍在前方飛舞。我知道,也許今生能實現的,僅是夢想的一小部。但是,我並不在乎。因為我的奮力演出,已經得到了親愛的老師的喝采和鼓舞.即便我永遠無法登上劇終的舞台,光榮謝幕。我也不願,並且不會停下脚歩。因為,在邁向希望的旅途里,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苗苗中国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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