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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Diary

打掃老家的房子

2012-05-15 10:50:07 | 炊煙嫋嫋

老家很老了。

老得只剩下壹棟老房子。
自從母親過世後,我們就很少去看望那棟老房子了。
只有在挂親掃墓的清明時節或房族裏有什麽紅白喜事,我才邀了兄弟攜了妻兒回去,看看老房子,主要是看那些屋頂的瓦片日久走移了漏雨沒有,趁便打掃壹下,把屋邊那些齊腰的雜草撥壹撥。
有好心人就說,把那房子賣了吧,苐腄涼轵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好男兒志在四方,難道妳還想回來耕田種地嗎?再說,日子久子,柱子,板子都朽完了,還有什麽用?倒不如賣了,也得些錢貼補點虧空婚紗相

我說,朽就朽吧,這世上又有什麽東西能真正不朽?不能賣呀,老人家說,葉落歸根,人如三節草,不知哪節好,也許哪天落難了,還要回來的,狡兔尚且三窟,何況還要狡猾的人類。

其實,我不能賣的真正原因不在這裏。
這老屋,儲藏我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日子,太多的記憶。它就是我過去的倉庫,情感的倉庫,記憶的倉庫。賣了它,也就賣了我的壹切,從此我的大腦,將變成壹座空城。

今年清明,照例,我大哥壹家到浙江打工是不能來了,我領妻兒與小弟、弟媳還有剛剛來到人世的小侄女壹起,又到老家去。快到屋邊時,原來通行的小路,久無人走,都長滿了柴禾和雜草,好不容易才貓著腰拱到屋邊。
等挂親結束後,妻又說:“我們還是把房子打掃壹下吧,該洗的洗壹下,該曬的翻來曬壹下,這都半年多不到這裏了,灰有壹層厚不說,主要是這黴味太難聞。
”我說:“本夫舉雙手贊成。”于是,老老少少,提水,燒火,打掃,擦洗,晾曬,開始忙碌起來。壹會兒,妻說:“這些用不著了的東西就丟出去或拿來燒掉,免得擋路。”我說:“是的,比如那些不溜秋的瓶瓶罐罐,現在根本毫無用處,是該拿去丟了,放久了要成精的,我聽人說了,家裏有成精的東西那可不吉利,會影響運氣的,妳們愛丟哪樣就丟哪樣”,停了停,我還是說道:“但有些也許是寶貝,丟不得的,妳們要讓我看壹下。”
牆上有壹把算盤,珠子都快掉光了,妻說:“這個丟得了吧,這年頭都用計算機了,誰還要這個?”。“這個不能丟。”“爲什麽?”“因爲它是我老爸的寶貝,用了壹輩子的東西。”“我沒見過妳老爸,他也會用這東西?”“我老爸以前是生産隊的會計”說到這,我提高了語氣,“他可是我們這地方算盤打得最好的人”。妻半信半疑,也不再追問下去清潔服務

弟媳在夥房的鍋架上發現了壹個破鼎罐,“這個可以丟了吧?”“不行”,我說,“什麽都可以丟,就是這個不能丟。”“壹個破鼎罐有這麽重要嗎?”妻說,“這個不能丟,那個不能丟,這裏都快成博物館了。”“妳不知道,這破鼎罐的故事多著呢?”我說。“什麽故事?說來聽聽。”妻似乎來了興趣。我說:“以後再跟妳說吧。”我想,其實我說也是白說,妻是不會懂的。再說,過去的曆史需要安,不要老去翻攪它。別看這補補巴巴的鼎罐,它可像壹位長輩,曆史長著呢。那時候,我們全家就靠它活著。現在雖然有了高壓鍋、電飯鍋這些更方便更好用的鍋子,可是,它們能煮出鼎罐飯這樣的美味出來嗎?母親這壹生很窮,沒給我們留下什麽,這個鼎罐就是她留給我們的最好的東西。有了它,我們不愁沒有飯吃。
正這樣想著,兒子在夥房上面用來通煙氣和烘柴火的房裏,發現了壹樣東西,朝樓下喊:“老爸,妳來看看,這是什麽?”我跑上樓去,原來是壹架紡車,我就說:“這是妳奶奶用過的紡車,紡棉花的。我們身上穿的衣服,就是用它紡成線,再織成布做成的。”“怎麽紡呀?”兒子瞪大了眼睛,很好奇,要我做示範。我就盡力想像母親以前紡紗的動作,給他做了示範。但兒子還是不懂。“等有了棉花,我再紡給妳看。”我只好又騙孩子。
在母親的臥房裏,妻從床底下拉出了壹只籃子。“這只籃子真好看。”妻說,“編得真精致。”“我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籃子。”妻繼續說。“嗯,是好看。”

我隨便應壹句。“這是從哪裏買來的?我們這地方沒有人會編這樣精巧的籃子吧?”“這是我媽唯壹的嫁妝”,我說,“是她們黃門寨上的蔑匠補丙編的。”
“補丙是誰?”

好久沒聽到有人再提起補丙了,是啊,補丙是誰?補丙都死了好多年了。補丙死的時候,我還不信,我想,補丙這人是不容易死的,我願相信,補丙還活著可是,補丙的確死了。
補丙是個蔑匠,是個不壹般的蔑匠。但第壹次看見補丙的人,只知道他是個瞎子。
補丙死了,補丙的壹生很淒涼,留下很多笑話,很多故事,在補丙死後,被人們重複著,撰改著,成爲喜歡添油加醋的人們下酒的佐料和飯後的談資。不久,這故事人們也講膩了,漸漸的,沒有人說了。無疑,越來越多的人們忘記了補丙,包括我。在這浮遊人生熙攘年代,人們有休不完的閑,也有做不完的事。有誰還去想起在消逝的時間之河中越遊越遠的補丙呢?

要不是這只籃子,我差不多把補丙都給全忘了中醫減肥
因爲我外公在黃門,我小時候經常去黃門,讀小學和初中我壹直在黃門,大學畢業後,我又回到黃門,又回到曾經的母校,繼續沿著那些老去的老師留下的腳印,壹步壹步,走進孩子們記憶的天空,時光荏苒,轉眼就是十年。
離開黃門後,時光又過了好多年,好多人,好多事,好多的面孔,不管模糊還是清晰,愛也好,恨也罷,盡管曾經那麽疼痛般的鮮活,慢慢地,都已漸漸淡出我的記憶。
而眼前的這只籃子,這只鼎罐,還有父親的算盤,母親的紡車,總在不斷激活我日漸麻木的神經,修補我已然毫無痛感的疤痕,讓那些逝去的日子,演沒的容顔,撤退的腳印,逐漸影現在我的記憶中。
大地就像壹塊板,人生就像壹根粉筆,不停地在地上塗寫,直到塗完最後壹筆。但不管妳塗得多麽好看,或是寫得多麽歪斜,那天空就象壹塊抹布,最後都統統抹掉,了無痕迹。是的,歲月總是能抹掉很多東西。但有些東西又總能在抹布的背面,隱隱浮現。就象雲,變成雨,滴落在草葉上,又于晶瑩的露珠中,照見曾經流連天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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