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再走的路

婆婆在阿伯還是小小孩時就病了

狀況時好時壞,醫院跟家裡來來去去
幼小的阿伯跟妹妹的童年
是寄宿在外公家的點點滴滴


剛跟阿伯交往時
有一次吵了架,我心想我要去這個死日本人的國家好好的了解一下
再確定是不是有繼續下去勇氣
當晚買了機票,聯絡仙台的朋友
一個人的旅行啟程

仙台之旅兩三天後
寂寞的心情慢慢竄出

想回家了.........



突然一個念頭

"去看看阿伯大阪的爸媽吧!!!"


於是
從仙台到大阪的國內線飛機
憑著阿伯帶過一次的模糊記憶
拎著皮箱來到了公公家

原本想探望兩位老人家後離開
卻因為不捨公公的挽留
我竟然留下來跟兩位老人家生活了一個星期


還記得到達公公家時當場撥電話給人在台灣的阿伯

他...............真的嚇死了!



那一個星期
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好快樂
中午簡單做點菜
陪公公聊天喝酒(中午就開始喝囉!猛吧!)

洗完餐盤
騎著公公的小腳踏車到處逛

傍晚回去做飯
再喝酒聊天
有祭典時幫公公照顧婆婆
好讓公公外出跟朋友聚會

只會講大阪話的公婆和日文初級程度的我
雖然語言溝通有限
但心意是可以傳達的

那一個星期裡見到的婆婆
是我跟阿伯交往到現在狀況最好的時候
可以自己吃飯上廁所
會拉著我的手譏嘰咕咕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會在紙上畫著我看不懂的字

最後一天我要離開時
婆婆叫我的名字,留下眼淚
我以為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原來,她懂的.


那之後沒多久
聽阿伯說婆婆的狀況不太好
公公一個人根本沒辦法照顧她
只好請專門病院照顧

這幾年來
不論出差還是辦私事
只要回日本
到病院探望婆婆成了一個固定的模式

從公公家到婆婆住的病院
坐電車再轉公車
下公車後走到病院的那段路程
每次我總是心裡頭嘀咕
"明明花五分鐘直走可以到的
為什麼因為一條小溪得要繞一大圈?"

那一大圈往往得花了15分鐘左右
有時我走得慢
看看前方父子倆的背影
總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

也可以說是好笑
公公跟阿伯
臉蛋超像,身材卻差得多
公公個小,手腳短短的
阿伯身體卻遺傳婆婆體型高,手腳也大
兩人走在一起的背影
實在是個有趣的組合
每次想拍下
總因懶得拿出像機作罷




那天
終於我拍下了這一個畫面
在辦完婆婆喪禮後


為了後續手續再次前往病院
一樣三個人走相同的路線到達熟悉的病院
這一次卻不用通過重重關卡上樓看婆婆了
那個靠窗的床位不會再有婆婆虛弱的身影
其實我還是不確定婆婆妳到底知不知道我是你的媳婦啊!


回程路上
再抬頭看父子倆的背影
我驚覺
這一條路
下回不會再走了



祝福我的婆婆在天上安息





後記:

婆婆離開的前一天到夢裡來看我

我想我該確信她是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