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走的時光是一種幸福

許多美好的記憶大都是我們以往困陷了的時光，也許當時是心力交瘁，倍感痛苦，可當我們真正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回憶起那些時光，才會發現它們都是美的。

高考那段日子，曾經被我稱作“暗的荒原時代”，像我這種成天不學無術，遊手好的草根學生，就好比在茫茫無邊的荒原中一直行走，直到探尋到生命的洲。我在和時間賽跑，我在為活下去而不遺餘力。那時的一個小時，可以做一張數學卷子，可以讀完五篇英語閱讀，可以探究五六道物理大題，可以構思並寫完一篇800字的速遞作文。我生活中除去睡覺了的16個小時中的每一個小時都是這樣過來的。魚兒最需要的是水，悲炊著過獨木橋的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有時，實在沒忍住心中遊手好的欲望，乘晚自習老師沒在，偷偷看一本小說，樂此不疲，等到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拉響便再也笑不出來，好一記晴天霹靂！震得我恍然醒悟，才如此深刻並內疚地感受到流走的時光竟會是這般的痛苦。沒有辦法，晚上只能熬到雞不飛狗不叫月亮開始笑。

我常常會想這樣一個問題，為什麼時光總是流得這麼灑脫，來去無影。如果慢一點，甚至停止，那麼晚幾年參加高考都可以，甚至就不參加了，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幻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有些事情終是我逃避不了的，如同我無法阻止自己長大，無法避免終有一天要被時光狠狠地甩在後面。那些幸苦，即使現在逃避了，終有一天，也會趁我措不及防時以另一種方式強行插入我的生活。

所以我選擇了像狼一般的隱忍和倔強，歸隱書林，閉修一年。最後竟歪打正著地考進了大學，實在是慶倖之致啊！

每每回想起那段被郭敬明說成是血流成河的戰爭時光，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從小到大，我從未用那般決絕的姿勢來一絲不苟的對待一件事情，高考便是我的第一次。我想，每個人的生活中都有過那麼一段自己痛恨不已的時光，每個人的記憶裏都會有一個奮不顧身的自己，在那段青蔥歲月裏，我們都曾經擁有，所有的回憶都美得擲地有聲。

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懶惰，完全認不出現在整天上網聽歌看電影，早上睡到太陽爆的人竟是曾經參加過高考的人。的確，高考過後人就完全變了。

畢業的最後一頓晚餐，我們全班同學一起肆無忌憚地說我再也不學習了。是那麼的自由與幸福，是重見天日的喜。但是後來，我就真的再也不要學習了。

大一基本不上專業課，還是沿襲了高中教的一些課，無聊的是思想品，新來的老師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本地人，語速和口音的不同完全讓我這個外地人既好笑又絕望。上課就像在聽一個佈道者念聖經。於是我蹺課了，把那些從海棉裏硬摳出來的史雲遜有效時光全用來看小說，寫小說，做這種別人公認的虛度光陰的事。一想起經歷了高考，我還是和往昔的的自己一樣不學無術便呵呵地笑兩聲了之。也許是高考那段時間練出來的，我的心裏特別平衡，簡直無懈可擊，連雷都打不動。

大多數時間我都逃到圖書館狂啃小說，或是坐在一棵沉默的樹下寫點文字，累了就看清空無雲的天，清晨九點溫潤的陽光透過古樹花枝間隙，紛紛揚揚地撒到我的臉上，地上金燦燦的碎光，宛如過往殘缺模糊的記憶，好似有時光在那裏遊走，遊走。小小的世界裏就這麼靜的自然，靜的自由。突然，就覺得流走的時光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剛來上大學的那會，我早早的來到了這座無比期待的城市，學校迎新都還未開始。我住進一家有些破舊的旅館裏，房間的窗戶面向太陽升起的地方，旅館前挺立著一棵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紅楓樹。每天，清晨的第一道陽光從窗戶射進來，便喚醒了睡夢中的我，外面的馬路早就塵土飛揚，熙熙攘攘。我恐怕也只有在如此激動的日子裏才會奇跡般的起這麼早。旅館面對這一條豎著的小吃街，滿街的煙霧嫋繞，各種小吃的店鋪見縫插針又不失整飭地連在路的兩旁，從路口到路尾，中間只留下夠一輛小車駛過的距離。如此狹小的街，卻包容了來自各方的小吃，有天津香噴噴的湯包，重慶樸素味足的酸辣粉，山東香脆清新的煎餅，煙味嗆人的燒烤，紅油飄飄的麻辣火鍋，熱火朝天的小炒店，齊聚一桌的烤肉……應有盡有。遊蕩在這樣一條街上，仿佛整個世界就擺在眼前。很多情侶手牽著手到小吃街上品味火辣辣的愛情，抑或有成群結隊的好基友在一個年代久遠的酒店裏觥籌交錯，杯光掠影，滿街的空氣中氤氳著愛情的甜蜜和友誼的清淡。我也總是會在此時想起那段高中的多情歲月，就像那些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場景重又浮現在眼前，那麼的歷歷在目，那麼的悄然有聲。時光是如此的奢侈，記憶是如此的短暫卻完滿。

然後值得一提的便是咖啡館。一條悠遠綿長的步行街兩旁，隨處可見一些宛然停滯在時光中的幽幽小店，舊書店是我經常光顧的地方，一堆排列整齊的舊書中往往都能找到我所想要的書，挑了三毛所有的書才二十塊錢，真的讓我喜不自勝。不過我還是忘不了那些燈光柔美的咖啡館，舊書店不能看書，只能買書，咖啡館裏卻有很多供客人閱覽的雜誌，各種類型的小說，散文。坐在軟軟的沙發上，呡一小口咖啡，靜靜地看書。米黃色的燈光柔和地氤氳在窄小的咖啡館裏，和黃中帶白的光亮地板完美搭配在一起。周圍靜靜的，沒有人說話，正是看書的好地方。每天我都輾轉於免費看書的咖啡館，任由思緒沉浸在淺淺的鉛色文字中，完成一次次與作者的交談。坐完一個美美的黃昏，從未感到無聊或是孤獨。流走的時光，現在想起還真是一種莫大的牛栏奶粉召回幸福。

這才意識到當初為偷看小說而內疚是多麼的不該。明明自己在創造幸福。時光註定是要流走的，我們抑或享受在美好的事情中，抑或正巧經歷著最為暗的日子，但不管時光流走的方式如何，不管痛苦著還是快樂著，靜靜地去享受它，因為時光流走的本身便是一種無法否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