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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性

2004-09-16 | Weblog
最近在想電子音樂中“身體性”的失去的問題。也就是作曲家與 instrument 間的逐漸疏離關係。比起吉他貝司鍵盤鼓,採樣器,mixer 等上的旋鈕已經是朝非身體化邁了一步,而軟件採樣器/音序器,各種 DSP 軟件上的由鼠標操控的滾動條則幾乎和身體性絕緣,這點相信你深有體會。

現在問題是:一,是否有必要重建身體性;二、如果是,如何重建?

像 sensorband 搞的那種裝置,或是遙控手套一類的東西,似乎是重建身體性的一種努力,但如果有朝一日人類真的能夠像操控傳統樂器一樣去控制各類電子 instrument,是否又將開始新的去除身體性的革命?

lawrence
Lawrence,

你這很像考美國研究生的筆試或論文題目…

不過這問題,或說現象,並不是表面上這樣的單純。

第一得談:身體性在藝術中本來有必要否?與其他藝術相比,音樂似乎有較多的身體動作參與,但實際上藝術創作與行為是以意念為重。想想文學,純然的概念藝術是也。當然,加上了行動成份,它就成了中國人特有的書法。但文學為藝術之首的地位在人類歷史上從未也永不會改變。而文學中的手執筆書寫這個行為動作成份,不是也被新的終極工具(我們現在在上面讀在上面寫的這個東西)給革了命嗎?(實際上在電腦鍵盤上以十指寫作所須的動作量超過單手執筆)

然而,我們不曾聽見文學家或讀者慨嘆文學失去了它的身體性。為什麼?關鍵在於在這個現象背後有一個我想要點出的另一個真正問題:戲劇性 theatricality/表演性。或者說,隱藏在身體性議題之後的真正問題是表演性。

我們不能否認,傳統音樂演奏時的戲劇性,表演性,一直是它吸引人的最大一部份(以今天的西洋古典音樂演奏廳演奏會的語境來說,它其實是全部)。而真正的古典音樂的決定動作並不在於這些穿著禮服的樂工樂匠的台上表演,而在作曲家在家裡在五線譜上的音符創作。當然,其他音樂形式類派的演出,從搖滾樂到爵士樂到民族音樂全都也是強調現場的表演性,強調音樂演奏中的戲劇性。用俗話說,就是一種作秀。

這些多路線傳統,表面上好像證明了音樂與現場的身體演出是不可分離的。而活生生的現實證明,我們整整一個世紀以來的音樂聆聽幾乎全是 acousmatic 的,百分之九九點九到百分之百是幻聲的!我們聽的不管是巴哈,蕭邦,卡拉揚,顧爾,bjork, keith jarrett, metallica, bill evans... 全都是對著揚聲器,或是從耳機中透過複製品聽來的。他們的作音樂過程中是否仍有身體性,我們真的關心否?我們又能察覺否?有多少聽者知道西塔琴是怎麼彈的,塔不拉鼓是怎麼打的?

因此,音樂中的身體性並非必要的。

另外,二十世紀藝術的發展我們要大分為兩個層面:藝術藝術、流行藝術。這兩個層面雖我不說是上與下之分,然而它們之間呈現不可否認的反映/模擬/延遲的關係,即,流行藝術總是在步藝術藝術的後塵,而且要慢十幾、幾十年。

以音樂來看,一九六十年代即產生的概念音樂(與當時的概念藝術同步),就已經完全的去身體化(參照 tom johnson 的作品:想像一個小號能吹出的最高音符),這與前衛藝術中的「去物件化」de-objectification(反物化)是同一個意義。而不那麼激進極端的較傳統音樂作品,如許鐸克豪森、xenakis 一類的電子音樂及法國 GRM 的幻聲演出 acousmatic concert (無人在台上的音樂會)都早已點出音樂是不須要也最好不要有戲劇性表演性身體性。你最熟的 glenn gould 不也是悟出了這點而作了他的決定嗎。

換言之,音樂藝術之漸漸去身體化也不過是五十年來現代藝術的大潮流大趨勢之一部份而已。

西洋古典音樂由於精密的記譜法而導致的「創作」與「聲音執行」兩動作過程分離而進一步導致的偶像錯認(誤以為聲音執行者為藝術創作者)是藝術發展史上的一個極獨特的怪象。而就是這種錯認培養出了人們對身體性的過份依。

其實,音樂之去身體化/去表演化,不但不是反常,反而是向其他藝術基本形式/本質的回歸/認同。比如,寫小說沒聽說過幾人合作的再加上朗誦的,繪畫絕大部份也是一人之事,沒有人會想要看/看得到米蓋朗基羅表演雕刻過程,等等。

我們今天才較深刻感覺到的音樂身體性的喪失,也只不過是六十、七十、八十年代藝術音樂的慣例延遲了的普及化而已。

另外還有一點絕對相關的就是音樂中的 personality-oriented 的現象,通俗的體現即偶像崇拜。大多數的聽眾(「觀」眾)並非真心的關切藝術的創作及欣賞行為是否仍然是「身體的」,我們其實擔心的是是否仍有偶像的表演。也就是,光有偶像露面還是感覺不足,最好還是有偶像在台上的甩髮揮弦,閉目苦吟,騰躍收尾,等等。

以上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沒有必要重建。

但是,推理上雖可說無必要,然而事實上,已經/一直在重建了。或說,身體性/表演性在前衛音樂中從未消失過。

兩點事實:

第一,人與樂器之間的關係並沒有本質上的變化

唱盤控制 , DJ-ing, turntablism, 甚至給大眾流行 DJ 用的普及級效果器/混音器/採樣器也都變成用手指控制 trackpad (參考 kaos 效果器)或用紅外線感應的,或是類似 drum pad 的 AKAI 採樣鼓機,AKAI 及 YAMAHA 的 wind controller,DJ 專用的 Pioneer CD player 也都模倣類比唱盤模式作成能以手控轉速或正反轉或可「刮唱片」等「開倒車」的裝置。其實 kaos trackpad 也就是把軟體中如 Hyperprism 的 XY 座標軸控制功能及原理再轉回到身體控制。而在學院/藝術前衛音樂圈中各種 alternate controllers 在過去幾十年中一直是學院派研發方向之主流,從 Laetitia Sonami 的絲絨手套控制器,到感測身上肌肉張力的 body synth,等等。

換句話說,我們很容易相信人類的身體性逐漸喪盡,什麼之類的等等說法,又會想到未來世界必然像是 isaac asimov 早在五十年代即預言的未來人類閱讀方式全是將訊息直接電子式輸入人腦,不再經過眼睛視覺轉換;又會想到 woody allen 在 Sleeper 電影中的高潮機 Orgasmatron,等等。這固然是個大趨勢,但許多現實結果證實人類的身體需求並不會被完全抹煞,比如電腦閱讀沒有、也不會取代書本閱讀,等等。

還有就是我一再說過的,電腦今天已經從一個全向性的工具轉化為今天的主要音樂工具,即電腦為今天主要樂器。電腦這個樂器與人的關係是史無前例的貼近,怎能說有疏離?

第二,基於對表演/戲劇性的強烈渴求,不但上述身體性沒變,戲劇性其實也沒變。今天從 merzbow, kid 606 到 carl stone, zbigniew karkowski, francisco lopez,全都在用 powerbook 電腦作現場演出,而同樣可以讓全場觀眾起立鼓掌歡呼叫好,傳統的表演慾望與看表演慾望完全可以得到宣泄。

再進一步看,在用電腦表演時所需要用到的手腳諧調及全神專注並不亞於演奏一件傳統樂器,並不只是用單手的鼠標控制一切,也要用到電腦鍵盤,還要兼管效果器,混音器等。雖然電腦演出的現場表演沒有彈鋼琴時麼瀟洒,但也差不遠,且其身手技巧需求是同等的高。BTW, 很多人,如 carl stone ,在按電腦鍵時仍是用按古典鋼琴琴鍵式的同樣誇張按法(大幅度誇張地強調手指離開鍵後的動作,手臂大幅上揚,等),又如 Naut Humon 在作最嚴肅學院派電子原音音樂的現場 diffusion (現場控制混音器播放 tape)時,是以搖滾樂手的跳躍狂舞甩髮式動作執行,等等。

而身為同行,我可以跟你保證,那些全都是騙人的,是變魔術時用的障眼法。我們知道,一個電腦按鍵你如何按、如何揮手結果是一樣的,像 sensorband 他們要調整的就是 MAX/MSP 軟體裡面的幾項變數,比如說其中 x 值要從 42 調到 108,y 值要在 10 與 50 之間自由任意變動,你怎麼調,不管是用上臂肌肉控制,還是用螞蟻爬過的路線陰影以感光器轉成 midi 訊號控制,用植物的體內電波轉為 midi 訊號控制,其聲音結果全都是一樣的!但你若用無袖汗衫裡露出的手臂肌肉控制,或以小腹完美無脂肪的女體以絲絨長手套的扭轉控制,可以博得台下喝彩,而用一盆小草、一盒螞蟻控制,就別想啦。

所以,表演性/作秀性也從未喪失。

為什麼這樣,因為音樂傳播、欣賞、需求的本質未變,即,仍是 personality-oriented:作品崇拜、聲音崇拜至今未曾出現,樂迷仍然是「認人不認曲」。

所以,你的顧慮是合理的,但你可以放心,不會發生的。

Woody Allen 的 Orgasmatron 也不會取代傳統的性活動的 :-)


subb


DJ:

也許是我用詞不當,其實我說的身体性就是你說的戲劇/表演性。

很同意你說的現場演出強調表演性的說法,我覺得這就是現場音樂會与錄音制品的主要核心區別。我們不該去貶低現場演出的表演性,相反,這是絕對必要的東西!可以說去看現場音樂會根本不(只)是去听音樂,這里我想到你在節目中總是說“這是某某樂隊某年在某地作的一個「表演」”,用表演而不用演出一詞大概是有其用意的吧。也許音樂會現場更接近于戲劇演出。


至于你說的人与樂器(即電腦)之間并無疏离,我想知道目前的各种人机界面可以達到傳統樂器那种親密度嗎?我是指比如,你在鋼琴上按下一個鍵時,你事先會知道出來的是哪個音符,你也可以通過不同的触鍵(雖然是有限地)調節音色,而 sonami 的手套,sensorband 的鋼管架,kaos trackpad(是 KORG 制造的一种用手指在一個小屏幕上輕擊触發各种音效的那玩意儿嗎?)能做到這一點嗎?sonami 小姐在表演時能确定她的某根手指的某類運動會產生何种聲音嗎?

這個問題只有你們圈內人才能給我答案。

如果答案是否,那還是証明了我說的疏离,我明白你說的「電腦這個樂器與人的關係是史無前例的貼近」,那是指抽象意義上的關係,而我指的是(如上述)具体操作上的疏離。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話,那麼就引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以前在回答一網友關于“為什麼要用電腦創作”的問題時說,這是因為人腦不夠用,想像力被窮盡了,所以需要電腦來替人腦作部分的決定,這也即前衛藝術中非理性(由電腦決定,人腦無法控制/預測的部分)因素的摻入。那麼,如果目前(或是將來)的人機界面已經成熟到可以由作曲家完全的掌控,在美學上豈不是開倒車,退回器樂演奏時代??到那時恐怕又要開始新的使人机疏離的革命?


lawrence

插一下話 Lawrence & Dj,

關於"人機疏離"的問題 倒是蠻有趣的
有人談道 virtual reality 或 cybernetics的終極目標
便是消除人與機械中間那道介面
人 自從發明機械之後 雖獲得各種便利
身體及思考卻也不得不將就各種機械性
如 開車要熟悉方向盤 照後鏡等不"自然"的工具方式
而人對時間的觀念 也因將就鐘錶運行 被切割成各種單位
慢慢失去了對世界直觀的體驗和想像
先撇開目前的電腦作曲機制 未來
不必學如何"彈"琴 只要自然地讓樂音從腦袋中"流"出來
的日子終將到來 (這不是預言呦)

也許 我們可以在其到來之前 先想想他的危機性
如同我們現在對"複製人"的態度一般
到時 也許音樂上"外行"和"內行"的分別不會像現在這麼絕對
而對人類"創造力"界限的挑戰 也才剛剛開始


過於樂觀的hal2001 (從善如流)


lawrence,

我懂你的意思了。

關於人機間之距離,各別情況差別極大。像 sonami 的手套在她早幾年(九四年左右)仍然是較粗糙的,不太能完全把握聲音結果的,而這兩年的演出中不只是手套構造更精細,軟體程序更精準,她的控制技術也有大幅度的進步,音樂結果也較像藝術品了。

是的,哪根手指管哪個變數當然都是有一定的,甚至同一隻手指上哪一個關節管哪一變數也可獨立控制。當然整個裝置在三度間中立體地操作起來是非常的艱難複雜的。並不是胡鬧(我說的噱頭是指美學層面的,主要不是具體操作面,至少在如此複雜的裝置中)。而她對聲音能作的控制絕對比鋼琴演奏多得多了(鋼琴演奏主要完全是以 attack 控制為準的,另外稍加以對 sustain, decay 的時長控制而已,而聲音的生命並不全在 attack 或衰減上,我們分析整個聲音結構的 envelope 就知道了)。她整個手套裡有幾十個感應器,包括指尖相觸感應,立體 XYZ 軸轉動感應,還有手與身體主機之間距離的感應等等,而每個感應器輸出的訊號數值用來控制整個她自寫的 MAX/MSP 軟體程序中的各項變數。

而較簡單的一端,比如KORG 的 kaos 效果器或 Hyperprism 的平面滑鼠控制也就是同時只能控制 X, Y 兩個值而已。而前幾年較普及的一種手套控制器,用 Mattel 電玩遊戲機用的 PowerGlove 手套加 goldbrick 轉換器改裝成 MIDI/MAX 控制器,需要一個紅外線框架在前方,能控制的變數不多,也不很精確。不少電腦音樂家如 mark trayle 都曾在用(目前 powerglove 已絕版)。這是較原始的手套控制器。

要了解這類控制介面進一步情況,可以去看 i-cube 感應系統 http://www.infusionsystems.com/ 還有荷蘭 STEIM 控制器研究所的網站。

所以能控制多少,能預見聲音結果多少,完全看個別的裝置看個人。當然,我們不能說可預測性低的就是差的,其「不可預測性」也是當今藝術、音樂中最有意思、最主要的部份。

還有,以鋼琴或其他敲擊樂器來說,它只像一個今天已遭淘汰的採樣器(這是反向/回頭類比),因為它的所有音符都是預定的,死的,等待操控者的觸擊而已。而採樣器為何在今天的新音樂中不敷運用,就因為其他合成器或軟體合成法可以更完全的控制每個音符/聲音中的任何一個變數,包括音質本身的徹底改變。

總而言之,今後人與樂器之間的親密性絕對不是傳統樂器可以相比的。我們要認清一點:就歷史宏觀來看,當前我們的電腦技術或控制手套之類的控制器之發展,根本還在嬰兒期,以後的發展我們今天夢都夢不到。

另外我們也可以看到,人類從舉起他的第一根樹枝、第一把石斧開始,他以對工具的運用掌握而達到對週圍世界的控制力,一直呈急速的上揚。人的 power 是無限的,這也部份建立於他與工具間的親密關係上。

關於你說的最後一段,我想情況不是這樣的。我以前所指的「無法控制/預測」的部份是指「在作者控制之下的」局部不定性。很明顯的,沒有人會要創作(更別提會想去聽)「完全」不可預測的音樂。即使 john cage 在創作時也是在一特定的樂器組合,用一組特定的機率規則手續去得出在一定範圍內的不定性結果。亦即,一首小提琴演奏的機率曲目,不會包括音樂廳後方引爆一顆炸彈或台上出現一隻豹子。用軟體程式作曲,基本上是把一些聲音的細節交給邏輯去管,作者不再一個個音符畫定在紙上,而可以只專注在作品整體的大結構大走向上面。這有點像作曲者指揮一個大型的即興樂團,個別樂器的實際音符選擇可交給個別樂器奏者在某一指定範圍中有限度地自由進行,作曲者則專注於控制作品中別的面向。

換句話說,一切的不定性、不可預測性,只是作者控制力的擴充,權力的擴張,而非削減。因為那不定性是他賦與那個樂段的,他並不一定要那麼作,他完全可以不要任何不定性,而精準控制所有聲響的每一個最細節。也就是說,給與不定性或不給,也是今天他的權力控制力之一部份而已。就這方面來說,我以前講的是粗糙而不夠全面的。

su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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